“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,你兄长游学将归,娘亲这会儿走不开,羡羡,这次你自己去舅舅家,一定要乖一点,可不能到处惹祸,还有……”魏婴刚到主院,就被阿娘拉着说了一通舅舅家的事,“你离蓝曦臣远一些,不可再跟他走那么近……”
魏婴拧巴着漂亮的英眉,有些不高兴,涣表哥性子那么好,待人温柔可亲,无论自己怎么胡闹,他都不会生气,为什么要避着?这事又不是他的错。“阿娘,涣表哥也是无辜的呀!”
“无辜?母债子偿!要不是为了他,那个桐姨娘怎会为了以庶充嫡,去害你舅母母子?她不仅贪婪还狠毒,竟还敢将你湛表哥扔掉,骗家里说孩子夭折了!”魏夫人想到嫂子听到真相时直接晕倒的情景,用力点了点笨儿子的额头,冷道:“要不是你湛表哥命大,被好心人捡到,如今哪有命认祖归宗?蓝曦臣享受了十八年不该享受的尊贵和体面,已是赚了!他无辜,你舅母就不无辜吗?她替一个姨娘养了十几年庶子,悉心教养,自己的孩子却一身病弱之躯在乡间艰难长大;你湛表哥因为一个姨娘的私欲,不仅早产伤了身子骨,日日离不得汤药,还与生身父母分离十几年,他不是更无辜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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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娘,做错事的人已经被惩罚了,涣表哥也不想这样的!”魏婴知道,阿娘以前之所以那么喜爱涣表哥,除了与舅母关系好之外,还有因他是‘蓝氏嫡子’的缘故,蓝舅舅膝下也有其他庶子庶女,但阿娘待他们挺冷淡。
“听娘的话,你舅母那么疼你,你也不想伤她的心对不对?如今只是各回各位罢了,你舅母也没对他做什么,不过将嫡子的待遇收回了。你若像往日那般粘着他,你舅母看了更生气,岂不是害了人家?”魏夫人哪里不知自个儿子一向是吃软不吃硬?只能顺着毛摸,便赶紧换了一套他爱听的。
果然魏婴和和气气应了:“哦,我知道了!”想到一贯疼爱自己的舅母,他决定偷偷去安慰涣表哥好了。
魏夫人看魏婴眼珠子一通乱转,便猜到他不会真老实,决定派人贴身盯住了他,“见了你湛表哥要乖一些,他虽在农家长大,却是十分知礼优秀的,如今已是秀才了,只是身子虚弱,你万万不可捉弄人家……”
魏婴听得越多,反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观感越差,‘哼!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!’
唠叨了好一阵,魏夫人才把魏婴送上马车。爬上马车后,魏婴松了一大口气,阿娘好久没这么念叨人了,听得他头皮发麻。
蓝家就在隔壁州府,魏家马车赶了一日路便到了。魏家是制墨大家,家中正做着贡磨,虽是商,却沾了几分文气,所以魏婴的父亲,魏氏家主才能娶到上一代蓝氏家主的义女蓝缒为妻。要知道蓝家世代耕读,家族人丁兴旺,不少子孙都很有出息。有了能耐的人,自然会反哺家族,蓝家的底蕴可比魏家厚多了。所以即便蓝缒只是义女,却也不是谁都有本事求娶的。不过,蓝家肯同意女儿低嫁,只因是蓝缒自己相中了魏长泽,非君不嫁。而魏长泽这些年对妻子百依百顺,只与蓝缒孕育了两乾一坤,从未在外头拈花惹草的事实,也打了不少想看她笑话的人的脸——蓝缒当年的‘犯傻’,其实是非常聪明的决定。
拉车的马儿哒哒哒到了云深山脚下,魏家侍女第三次拿出玉牌和请帖给守门人,待其认真查验过,确认无误,魏婴一行才进了山门。是的,蓝氏是姑苏最大最强的‘地主’,仅仅是蓝氏族地,便占了一大片山。本来蓝府并不是建在山中,是后来蓝氏发展得越发壮大,看守族地的族长一脉为了更好地守好蓝氏根基,便花了十数年时间,围着整片云深造了一座深山重府。
马车又走了两刻钟才慢慢停下,蓝夫人跟前的大侍女已经等在那里了,等魏婴下了马车,便迎着他去了云深的主院。
“半年不见,小阿羡越来越漂亮了。”蓝夫人把要行礼的魏婴拉起来,捧着他的脸看了好一阵才放下,还给他拿果子吃,“就是又瘦了。”
“哪有?阿娘还说我吃得太多了,要给我多备嫁妆呢!”魏婴摸着蓝夫人的手唉声叹气,那眉头皱起来的模样像个小老头:“舅母才瘦了,您是不是也跟阿弟一样挑食了?这样可不成,会长不高的!”
蓝夫人笼着愁雾的面容像突然遇上了一阵微风,瞬间风吹雾散,被魏婴的稚语逗笑,“舅母都多大年纪了,哪像你们小孩子,还会长身体?”
魏婴歪头打量她,又摇摇头:“那可不一定,舅母看起来就像我的姐姐一样,兴许能长高呢?”
“哎哟,你这张小甜嘴,舅母真是爱得不行。”蓝夫人笑得眼角都出现了浅浅的纹路。屋里那几个心腹看了却只有高兴的,不枉她们斗胆给缒小姐去了信,请了表公子过来——夫人这些日子为了少爷的身体愁得茶饭不思、寝寐难安,心弦绷得太紧,可把他们急坏了。如今表公子一来,夫人不到一刻便高兴了起来,真是太好了。
想着,众人忙跟着一道逗趣,几人一唱一和,又让蓝夫人开怀了好几轮。
魏婴突然想到魏夫人的叮嘱,忙让下人抬了一些补品进来,说是送给表哥的。
听了魏婴的关心,又想起刚回到身边的亲生儿子,蓝夫人压下心中忧虑苦涩,“阿羡有心了,忘机知道了定然开心。”
“忘机?是湛表哥的字吗?”魏婴眨巴着眼睛问。他会这么问,是因为乾元二十方结冠,蓝湛明显还未到定字的年纪。
“是。忘机是你表哥的养父母给他取的名字,舅母便想着,留下来作他的字。”蓝湛本就对蓝氏归属感不强,性子又清冷,蓝夫人不敢也不想对他摆生恩的谱,便不顾丈夫异议直接定了此事。蓝湛知道后对她的态度明显亲近不少,蓝夫人更庆幸自己没做错。
“是个好字呢!听着就非同一般,忘机,蓝忘机~”魏婴嘴里辗转几边,发自内心地觉得,跟涣表哥的字‘曦臣’比,也不差了。
“听说忘机的养父也是念过几年书的,这个名的确取得极好。”蓝夫人笑意轻浅。
‘是啊,要是真按了乡下取个贱名好养活的风俗,给他取个狗剩啥的名儿……’魏婴心潮澎湃,忍不住噗嗤噗嗤笑了好几声。
静室刚迎进的新主蓦地手一抖,纸上便被墨滴染黑了一个圆。旁边的书童见状欲上前更换,却被清瘦的年轻公子微微拦了,“无妨,稍微改改便可。”说罢,手腕用力,笔尖就着墨迹一按一转,陡崖边便伸出了一枝寒梅,冷傲风骨扑面而来。
这等随手一动便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精湛画功,令书童眼中异彩连连。现在外头不少人都在传闲话,说蓝氏的继承人是在乡下长成的,之后能不能成功接掌蓝氏犹不可知。呸!夏虫焉可语冰?按他浅薄的学识怕也探不清少爷的虚实,但单是这手好字,足可见少爷扎实的功底了!
书童乱七八糟想了一堆,蓝湛已准备收笔了,他赶紧上前麻利收拾书桌。
蓝湛坐下来喝了一口茶,才问:“魏家表弟已经到了?”
“是,表公子未时便到了,您可要过去主院?”他知道主子在写字作画时最不喜欢被其它事打断,故方才没有立即汇报。
“兄长呢?”蓝湛却问起蓝涣来。
书童心一紧,下意识便猜他这么问的原因,偷觑着他平静的脸色,低声道:“涣少爷还在寒室练琴。”
“你亲自去母亲那里一趟,向母亲告个罪,就说我身体不适,今日便不过去了,明日再跟表弟赔礼。”
书童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,也不敢乱猜,立即过去禀告了。
好久没码字,手生了,用个小短文练练手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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